2015年1月21日,甘南县人民法院三楼刑事审判庭来了十多名盗窃案的被害人,令人奇怪的是他们脸上没有愤怒、语言里没有责怪,似乎是忘记了盗窃案给他们带来的财产损失。
原来,这些被害人是盗窃案的主审法官请来的,盗窃案件不是刑事附带民事诉讼案件,所以将被害人、被告人家属主动约来就退赔损失事宜进行调解,还是甘南法院刑事审判庭史上第一次。
年轻的主审法官说:在接到这个案件后,给被告人王某某送达起诉书时第一次接触他及他的家人,当时他因癫痫病发作,在医院接受治疗。我看见王某某时,他正在抽搐,四肢僵硬,因为大脑缺氧,脸被憋得发紫,尤其是眼睛,黑青黑青的,很吓人。在一旁照顾他的是他的姨和姨夫,一会按摩手、一会按摩脚、一会抱起他轻抚他的胸口。经过交流,我得知王某某自幼父母离婚,是他的姨和姨夫抚养了他,2012年,他偷偷离家出走,不知什么原因走上了犯罪的道路。送达后,因为被告人患有严重疾病无法出庭,我就将案件中止了。过了两个月,为了了解被告人的病情治愈情况,我和书记员在没有通知王某某的姨和姨夫的情况下去了他家,结果又看到了王某某癫痫病发作的一幕,突然倒在了地上,头险些磕到炉子上。一星期后,被告人病情有所缓解,在他姨和姨夫的配合下,我们开了庭。原本庭审结束,这个案件事实也清楚,就可以直接下判决的。但我想,没有退赃,是不宜判处缓刑的,判决一下来,执行机关只能将其收监,以他现在的病情,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治疗,可能活不到刑满释放的时候了,再一想他的姨和姨夫,亲生父母都不闻不问,姨和姨夫却鞍前马后的伺候,天南海北的带他看病,着实让人感动。
说到这里,年轻的法官眼睛红润了。她说:我审理过的未成年人和刚成年的年轻人犯罪案件,经过了解,多是因为家庭因素才导致他们走上犯罪的道路的,我们的社会、我们的法律应该多给他们一些包容。我在审理这类案件时更多的关注的是挽救,因为他们以后的道路还很长。话说这个案件,王某某还很幸运,本应由他父母肩负的责任,他的姨和姨夫都承担了,这是大爱啊,在这个社会应该值得认同和宣传。我作为法律工作者,在法律允许的框架内也应主动站出来做些什么,所以我将案件所有的被害人都叫到了一起,把我看到的说了出来,说真的,我都没有做太多的劝导,这些被害人就都纷纷表示理解和宽容,最终只象征的拿了一些退赔的损失,我只能说他们都是善良的人。
说到这里,年轻的法官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了笑容。她说:我们刑事审判工作是一项非常严肃的工作,我们很少笑,我们得保持庄严。我们很少流露自己的情感,我们得保持中立。我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脱下法袍,坐在双方当事人中间,不是以法官的立场,而是以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的立场去面对工作,感觉很轻松,很愉快。我想,争论了几千年的法是否容情的观点,通过今天这件事,我给出的结论是:法是死的,法官是活的,法官在法律框架内可以并应当有情感,才能使法律更鲜活、生动,才能更好的起到法律惩罚与挽救相结合作用。
本以为,与刑事审判法官的交流过程会很严肃,很费脑,结果这个过程却很轻松,让人很享受。我们平日里因为看到的是他们不苟言笑,正襟端坐在审判席上,抑或没有表情,张口闭口只讲事实和证据的冷漠,忽略了他们真实的一面,而那一面,却是最美的一面……